947乐评｜挪威室内乐团“革新”古典音乐现场上海音乐厅mini节走过第10年

　　9月20日（昨晚），上海音乐厅mini音乐节的首场演出由国际顶尖室内乐团之一挪威室内乐团演绎，带来格里格的《霍尔堡组曲》以及改编版的维瓦尔第小提琴协奏曲《四季》两部作品。作为mini音乐的驻节乐团，他们将在今晚和明天继续带来完全不同时代、不同风格的几套作品，多方位展示其曲目库的广度和深度，都值得一听、一看。

　　挪威室内乐团向来以其年轻而活力的舞台风格在评论界知名，乐团荣誉领袖兼小提琴家泰耶·腾内森的理念是希望古典音乐是与时俱进的，而非保守的。古典音乐圈此类宣言并不少见，但挪威室内乐团并不是空有噱头，过硬的演奏技术和对各种音乐风格的基础驾驭能力和领悟力，是他们尝试“革新”的地基。

　　为什么要强调他们的现场值得“看”，而不仅仅是听？挪威室内乐团的“革新”方向有二，一是革新古典音乐会的形式。《霍尔堡组曲》开场，舞台上就让人眼前一亮：小提琴乐手全员站立演奏，服饰也不是传统的黑色，女士有身着绿色长裙、粉色长裤或绿色衬衫，男士也有身着淡绿色或墨绿色衬衣的，形成了舞台上的色块，有种柔和的明媚，非常漂亮，让我联想起北欧的建筑——

　　北欧尤其是挪威，可以看到许多色彩丰富的木质房屋，屋顶覆盖着草皮或彩色的金属或木瓦，既与周围的自然环境和谐地融为一体，强调与自然的亲密关系，又可以充分利用光线，在寒冷的地区，深色涂料可以在短暂的白天创造温暖的感觉。

　　音乐会上半场是格里格的《霍尔堡组曲》，乐团曾在1977年就录制过格里格的弦乐全集，此张专辑也屡次获奖，格里格的作品也算是乐团的压箱底。《霍尔堡组曲》是格里格为了纪念丹麦文学家霍尔堡而创作（挪威与丹麦曾同属地理上的“斯堪的纳维亚”范围，详见上方⬆️上海音乐学院教授陶辛在上海音乐厅乐季发布会的解读视频），是一部怀旧风格的组曲，用了很多过去时代的音乐风格。

　　用个性的方式演绎传统风格作品，昨晚的舞台有两个中心：一是以舞台中轴线为准，将乐手分为左右，演奏时互相面向对方，加强竞奏感与声部对话的层次感；另一个是以腾内森为中心，通过大幅度晃动的身体语言以及与成员的眼神交流，引领整个乐团的节奏。

　　乐团在演奏的时候常常会根据乐曲情绪，用跺脚、转圈等方式增强表现力，如欢快的第五乐章里戈东舞曲的结尾，低音提琴乐手围绕着自己的乐器跳舞、转圈，让向来安静紧绷的观众席传出快乐的笑声和掌声。

　　挪威室内乐团为上海音乐厅留下了一个“年轻”而有生命力和松弛感的古典音乐现场。

　　乐团的“革新”方向之二是对传统古典乐作品的改编。乐团近期的两部代表作——融合各种自然或人工音效的维瓦尔第《四季》，以及结合了托尔斯泰同名小说戏剧朗诵的雅纳切克《克鲁采奏鸣曲》，也许可称为戏剧与音乐融合的“独角音乐戏剧”，都可以在本次mini音乐节听到。

　　昨晚下半场的维瓦尔第《四季》被腾内森自己打趣称为“摇滚版”，但从聆赏感受来说，它并非宣泄式的，恰恰相反，是思考式的。这个改编版的信息量非常大，解读空间也非常大。

　　它并不仅仅是像宣传中所说之加入了雨声雷电、汽车鸣笛或手机铃声等音效而已。从音乐本身来看，此版《四季》春、夏、秋、冬的分界线不像原版那么清晰，更接近一个一体化的整体。它除了增加各种音效打断我们熟悉的旋律，还用了很多方式，诸如加入不和谐音或者复调技法，横向拉宽节奏线条，模糊了原曲的结构。同时，通过增强快慢、轻重对比的方式，拓展了这部作品原没那么强烈的情感维度，是非常“当代”的一版《四季》。

　　其中《秋》第二乐章“很慢的柔板”中原本提琴的主旋律，被乐手使用琴弓拉奏锯子所发出的“哨音”音色所替代，增加的萧瑟感令人印象深刻。

　　对于这版奇特的《四季》，有的观众认为，在一些室内乐团追求“本真”声音的同时，挪威室内乐团追求的是一种相反的方向——“作乐”。有的观众认为，乐团关注的是当下全球气候变化的议题。还有人认为，这版改编与舒伯特《冬之旅》的内核很像，是一部人类经历四季更迭、生命轮转的情绪之书。

　　昨晚音乐会结束后，上海音乐厅的一楼门厅上演了一场浪漫的求婚，男主角以“陪你走过一年「四季」”为誓言，恰好应和了当晚音乐会的下半场作品之名《四季》。路过散场的观众都驻足祝福这对恋人，放眼望去，这场“四季主题音乐会”的年轻观众比例颇高。

　　除了核心的室内乐保留作品，腾内森对挪威和国际范围内的当代音乐都有深厚的兴趣和责任感，对挪威室内乐团的曲目选择产生了深远影响，因此乐团还致力于将当代作曲家的新作品带给更广大的观众，他们最近的演出季就包括尼科·穆立、朱利安·安德森等创作的委约作品。

　　这一类型的作品在本次mini音乐节上暂时没有呈现，但是未来他们如果再来上海演出，可以期待一下他们对于此类当代作品的诠释。

　　优秀的演奏能力、对风格的把控能力，对音乐敏锐的感知力，这三点保证了挪威室内乐团的现场值得一看。而从昨晚《四季》的表现来看，他们今晚和明天的勋伯格和雅纳切克也十分值得期待。

　　mini音乐节是上海音乐厅自2013年开始策划推出的古典音乐节，品牌已走过十年，今年为第八届。从创办开始，mini音乐节就确立了“主题性”的办节特点，每年以一个主题连续举办音乐会、讲座等相关活动，在短时间内，为申城乐迷对某一音乐主题由浅入深，形成较为完整的了解，这也是上海剧场行业首个兼具学术和艺术的音乐节。

　　今年mini音乐节以“理智与情感”为主题，在9月17日已举办了3场线上讲座沙龙，呈现了关于“音乐与戏剧”“古典与爵士”“亚纳切克与勋伯格”三场音乐议题的探讨与解析。准备去今明两天音乐会，又错过了讲座的观众，可通过上海音乐厅的微信视频号进行回看。

　　9月21日晚和22日下午“爱之絮语”音乐会将上演勋伯格的《升华之夜》与亚纳切克《克鲁采奏鸣曲》，邀请国家一级演员杨皓宇作为特邀演员与挪威室内乐团联袂出演，探索音乐与戏剧之间的关系。9月21日22:30哈康·科恩斯塔德爵士三重奏将带来“深夜爵士音乐会”。9月22日“爱之歌主题音乐会”是本届mini音乐节的收官音乐会，挪威室内乐团携手哈康·科恩斯塔德爵士三重奏献演一系列有关于爱的爵士、古典曲目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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